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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7-26 0
公交车晃动时,袋子里的酒瓶会碰在一起,发出闷响。于大爷坐在座位上,手里拎着的就是这几瓶酒。
一个装喜糖的布袋子,里面有四瓶五粮液。两瓶是别人没开封的,另外两瓶是他和同桌老伙计喝剩下的。他是在宴会散场时拿的。
为什么一个长辈要在外甥的婚宴上拿走招待客人的酒?
他看到好几桌人走了,酒还剩大半瓶。老伴儿的话就在他耳朵边,说“浪费是罪过”。他找来一个袋子,把酒装了进去,心里想的是不能糟蹋东西。
往外走时,他撞见了外甥。外甥问他:“舅,吃好了吗?”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,说:“拿了点酒,回去给你叔尝尝。”他看见外甥脸上的笑停了一下,变得有点僵。
这个感觉,在他递出红包时也有过。随礼台铺着红布,他听见排在前面的人说“随一千”。轮到他,他把两百块钱装的红包递过去,声音不大。
记账的姑娘抬头看他,他立刻解释:“三十年前我结婚,他妈妈随的就是这个数。”他想说明白,那时候的钱很实在。姑娘在本子上记下了,可他觉得后脖子发热。
这份人情账,他是按三十年前的规矩算的。那时候他结婚,姐姐穿着有补丁的裤子,把200块钱塞到他手里。那个年代,200块是一笔大钱,是姐姐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。
可在东三环的五星级酒店里,这个规矩好像不对了。旋转门让他头晕,穿红马甲的服务生对他弯腰。宴会厅里挂满气球,桌上摆着百合和玫瑰,旁边就是五粮液。
他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坐下。桌上的菜,有葱烧海参,有红烧大黄鱼,还有他只在菜市场见过的清蒸帝王蟹,个头特别大。这些东西都让他觉得,他带来的两百块钱,太少了。
酒席开始后,酒杯碰得叮当响。他喝了一口五粮液,这酒和他的二锅头不一样,辣过之后,喉咙里是甜的。他一辈子省吃俭用,觉得喝这个酒太奢侈了。
同桌的两瓶酒很快喝完了。他看旁边一桌年轻人只顾着玩手机,酒瓶动都没动。他走过去,对那些孩子说:“不喝就浪费了,我们几个老头子分了吧。”说完,没等对方回答,就把酒拿到了自己桌上。
这件事和他拿走散场时剩下的酒,出发点是一样的:不能浪费。可是,当他拎着袋子,迎上外甥那张有点僵的笑脸时,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。
回家的公交车上,酒瓶的闷响一直在提醒他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喜糖,有点粘手。他想通了,三十年前姐姐给的200块,是心意。今天外甥办的这场婚礼,是体面。
他用老规矩来还人情,却在新场合里做错了事。他拿着酒的时候,可能不光是怕浪费,还有一点想“回本”的心思。金贵的酒,不该这么拿。
夜风吹得他脑子清楚了。他决定,明天去买一份新礼物给外甥。他会告诉孩子“酒忘在酒店了”,然后补上一句“新婚快乐”。
人心里的秤,要自己端平了,才能站得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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